第312章第31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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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2章 第312章
霍玲轉頭看她。
樓青茗表情瞬間恢覆到自然, 語氣認真而誠懇：“霍姨，我認為班前輩之前的所言差矣。首先，所謂養子養女、抑或是義子義女, 我們禦獸宗都不是以身後背景家世來定奪。以咱們相互間的關系，即便沒有那些外在名分，您也一直都是我與蔚寶尊敬的長輩。”
旁邊的樓青蔚聽到這裏，連連點頭：“沒錯的，霍姨。”
生恩不及養恩大, 他腦海中關於母親的印象，一直都是以霍姨與葉姨為藍本。
“其次，班家的名號在內域其實並不如何響亮, 您若真想對付您玄天宗的那位仇人, 只需亮出與我的身份, 就足夠為您的身份加碼。”
禦獸宗實力漸強, 冉冉崛起，禦獸宗少宗主的親近之人，在外面絕對很有威懾力。
“最後也是最重要的, 我覺得如此大的事, 咱們還是應找到葉姨以後再行定奪，不然我覺得她可能會非常生氣。”
明明是大家一起養大的崽兒, 最後卻獨獨落下了她，她們三個一起抱團。
哪怕現在還沒見到葉恬，只憑想象, 她都能猜到她可能會有的反應。再配上她那張利索到不行的嘴，那場景想想她就要耳鳴。
霍玲眸光微動，當即點頭：“沒錯，確是如此。”
旁邊的班善觀察到她表情, 就知此事在霍玲心中應已被定下，無法更改。
他也就沒再多費口舌，只是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盞，老神在在地品著，就仿佛自己剛才沒開過口一般。
霍玲沒有註意到他的表情變化，只是繼續道，“我們之間哪怕沒有名分，情誼也不會改變，無需拘泥於那些表面形式。”
即便想要做出改變，那也應該是尋到葉恬之後，沒道理由她獨專。
想到這裏，她又多看了班善一眼。
關於養子養女的念頭，她之前從未想過，是在這次被救回來後，由班善有意無意地總在她耳畔提起，才讓她的心思有所浮動。
班善適時擡頭，平淡開口：“你既已決定，那就緩緩，等待緣分到來的那一天。”
這樣說著，他目光就若有似無地滑過樓青蔚，眼底滑過微妙的悵然：收到身邊做個養子不好嗎？現下拒絕，這小子就該是他未來女婿了。
到時霍玲會不會滿意他不知道，反正他現在就已開始酸了。
沒有成功將霍玲繞到坑裏，讓他忍不住多看了樓青茗一眼。
樓青茗眼睫低垂，周身迅速提起警戒。
下一刻，就聽班善開口：“既如此，那碎星宗那邊咱們就晚些再去。若與禦獸宗一起，他們的速度慢是一方面，茗茗回去還有其他事需要處理，未必能馬上安排出時間招待咱們，又是另外一方面。”
“剛好再過一陣班家選好了往禦獸宗拜宗的族人，還需要人護送，到時就麻煩你與我一起。”
對於這個，霍玲自然沒有意見。
班善幫她良多，哪怕不提兩人的關系，只是這其中的恩情，她都不會拒絕。
之後，班善就擡眼對向樓青茗的視線：“看夠了就吃飯，盯著我也不能看出花來。”
樓青茗就笑：“班前輩您說笑了。”
心中卻是疑惑未解。
卻不想接下來的晚宴，班善果真沒再主動挑起過話題，甚至就連她倆偶爾與霍玲相談甚歡、將他忘記，他也毫不在意。
直到次日，天色將明。
乖寶終於將給它準備的靈食都吃了個一幹二凈，它滿足地打了個飽嗝，輕飄飄地飛回樓青茗肩上蹲著，有些昏昏欲睡。
樓青茗好笑地看它：“幾分飽？”
乖寶唔了一聲，奶氣回答：“八分了，我感覺我這一輩子圓滿了，茗茗你真好，你爹更好。”
樓青茗臉色直接一黑，揪著它背後的軟毛咬牙：“那不是我爹，以後不要瞎說。”
乖寶努力恩恩了兩聲，
就被體內磅礴的暖融靈氣給沖洗著進入了夢鄉，去消化之前吃入腹中的靈食去了。
班善看著兩人之間的親昵相處，眸光微動：“看來這饕餮確實難養，就這次的一頓吃食，我們的靈廚就連續準備了一個多月。”
樓青茗有些慚愧，她懷疑自己與蔚寶之前是不是想多了，真誠感激道：“此番還要多謝班前輩款待。”
班善轉頭看她，眼帶精光：“感激時叫班前輩，腹誹時還不知在心中是怎樣罵我。”
樓青茗連連否認，睜大眼睛表達誠懇：“沒有沒有，怎麽會？！”
班善卻笑：“不承認也沒關系，反正我這次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你。”
樓青茗擡頭看他。
“等我們下次去內域時，將你這只小饕餮暫時借我用用，我再管它一頓飽，讓它幫我吃點東西。”
樓青茗疑惑看他，卻並未完全松口：“可以是可以，但到時我這邊會派人與它一起。”
無論自己還是既明，有個腦子好使的在旁邊鎮著，也避免它在外面無人約束，犯下大錯。
班善眉梢舒展：“自然，這些隨你。”
直到最後離開班家，樓青茗還有些暈乎，她詢問既明和樓青蔚：“所以他這次晚宴的目的，就是為了借一下乖寶？”
既不是霍姨，也不是坑她，她怎麽就感覺那麽的不真實呢。
樓青蔚擰眉思索：“總感覺他現在不說，就是為了醞釀一個更大的。”
“能是什麽？”
“不知。”
既明看著兩人煩惱的表情，嘆息：“也許是你們想太多，畢竟乖寶本身就值得這個出場費不是嗎？”
樓青茗與樓青蔚一齊看他，眼底全是一個意思：怎麽可能？！
既明能這樣想，那是之前沒有看到過，他是怎樣三言兩句就讓他們吵成一團、獨霸了霍姨。
*
在準備離開前的這段時間，樓青茗與賀進就酒莊未來的發展進行了詳細的發展規劃。
在此期間，賀進全程認真記錄。
合約簽訂之後，他被賀樓鳳君與樓青茗一通練手培訓與洗腦，現在已經決定將此事當成一件終身事業來做。
對此，樓青茗是滿意的，但對於那還賴在賀樓酒莊不走的另外一人，就有些不滿起來。
按理說，如此大的一處宅子，她們用五折的放血價格將宅子拿到了手，就應該對售房者態度好些。
但那是在交易成功之前，當交易成功，此處的產權姓名完全變更為樓青茗後，竇麟還是賴在這裏成天唉聲嘆息，擾人心情，就由不得人不煩。
竇麟現在依舊會每日修煉，不信邪地進行各種嘗試。但無論修煉多久，他體內的經脈都依舊空空如也，留不下一絲靈氣。
不能使用靈氣，他的許多事情都已無法去做，無法禦劍飛行，無法歷練鬥法，就連儲物袋都打不開。唯一能證明他還是個修士的證據，就是他的體魄還算尚可。
對於未來的打算，竇麟一開始說是要想想，後來見賀進每日忙活得分.身乏術，又仿佛有了靈感。
等樓青茗再次問他未來打算時，他索性將最近一段時間的思考結果坦言：“讓賀進給我包吃、包住、包保護，我就幫你們一起建設這破酒莊。”
樓青茗詫異：“你是不準備回煙定城了？我記得那裏才是你的大本營。”
竇麟垂下眼睫：“暫時不能回，父親說現在的煙定城危險，讓我在外自生自滅一陣，也算謹記教訓。”
“所以你現在要隱姓埋名？”
竇麟頷首：“沒錯。”
樓青茗撐著下巴，半晌勾起唇角：“身份定好了嗎？”
“還沒。”
“那就定為誤服壽元果，多擁有了五百年壽元的脆弱普通人吧。”
竇麟：……
他還在盡力往修士方面靠攏，對方就直接給定位成了普通人？
“為何？”
樓青茗就笑：“反正都裝弱了，那就索性裝到最底層。這樣萬一你以後遇到危險，還能憑借肉身力量反擊，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。”
竇麟：……你說得很有道理，我竟然無言反駁。
“那就這樣定了。”
竇麟思索過後頷首，他從懷中取出竇旭離開前給他的軟皮面具貼在臉上，轉瞬就變成了另外一副蒼白文弱的書生模樣。
“之後就請道友多多指教。”
樓青茗側開身子，讓出已經在她身後站了一段時間的賀進：“這話你應該去和賀進說。”
賀進冷聲看她：“我以後的工作內容，還包括保護他？”
樓青茗搖頭：“不，是支使他，他以後就是你的雇員。保護雇員，是代掌櫃的分內職責。”
賀進思忖片刻，眉宇舒展：“也行。”
樓青茗就瞇起眼睛笑。
無論怎樣說，莽荒四野這邊有竇麟這位偽普通人在側幫助，賀樓酒莊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，都會肉眼可預見的精彩。
又小半月後，從主宗帶隊過來的長老與弟子終於抵達，樓青茗等人與唐鐸、谷竹等人告別後，就坐上了飛往內域方向的銅磬。
來的時候，眾人是惠魁帶隊，數位金丹修士全程精神緊繃，嚴肅護航。
現在回去，雖然惠魁先行離開，但多了兩位化形期的前輩，還有一位隱藏了的悟道者魂體，眾人自然比來時更加放松。
有想要修煉的，就在銅磬上尋了個位置布置陣法、盤膝修煉；不想修煉的，則湊在一起小聲探討修煉心得；再有的，就是旁觀一下白幽催生、狐貍燉菜、饕餮進食。
不得不說，乖寶在進食時雖是勻速的，但看它用餐，卻格外地能引起人食欲，讓人不由自主取出吃食，坐在旁邊陪吃。
這得虧現在銅磬上的一個個都已是修士，否則等回去時，該有不少人的體型都變得圓潤起來。
當樓青茗一行再次飛離良禹城時，在仁仙城暫時定居的辛弈塵就感應到了。
他懶洋洋地棲息在自己的本體樹杈上，用手指捋著微卷的發絲穿插交織，半晌瞇起眼睛：“就是打不過那魂體。”
否則當初他將那小無相錦雞搶到手，早就沒有現在這許多事。
他半是苦惱地感慨完，就低頭看著虞芳海剛給他送過來的資料，目光微動。
“現在便先讓那小無相錦雞在那丫頭手裏養養，等我先去這上面的地點一個個核查。”
若是找不到合意的，他再去內域尋它。
*
半年後，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內域的禦獸宗本宗。
一下銅磬，呼吸著宗內獨有的氣息，看著到處妖修與人修弟子和諧交談的場面，眾人皆是心情舒暢。
“總算回來了，一段時間不在，還挺想的。”
“那咱們就先去任務堂交任務？”
“聽說任務堂給這次任務的貢獻點漲了，嘿嘿，感覺像撿了便宜。”
“快去快去，少宗主要一起去嗎？”
樓青茗就與眾人拱手：“大家此番辛苦，我先去宗主那邊匯報，之後再過去交任務，你們先行。”
與大家分別後，樓青茗就直接去主峰拜見宗主鄒存。
之前在莽荒四野那些事，她基本都已與他匯報過，但現在人回宗門，當面的交談還是不能少。
在進入主殿前，乖寶還有些緊張：“要是你們宗主不同意怎麽辦？！”
乖寶跟著翎采做慣了散修，在外面時還不怎樣明顯，現在一入禦獸宗，感受著這裏充沛的靈力以及那些若有若無的強大妖修氣息，它渾身的毛都快炸起。
尤其是在進入主峰後，甫一進入這裏的地界，它就感覺自己身上有不下十數位妖修的神識掃過。
那種實力上的絕對碾壓，差點激起了它骨子裏不服輸的兇性，心神全程緊繃，銳齒欲冒。
樓青茗安撫地拍拍它腦袋：“沒事，問題不大。”
“萬一問題大……”
“那就吃窮他。”
“哪個他？”
“……或者哭怕他！”
乖寶：……
被你這麽明目張膽地惦記淚水後，我突然就不緊張了謝謝。
主殿內，聽到兩人對話內容的鄒存等人相視一笑。
“看來這小家夥有些意思。”
“心思尚幼，與契約者相處良好，兇性亦能自控，沒有外顯。”
“還有它的氣息，也確實像少宗主描述得那樣純正……”
說話間，鄒存微微側頭，彈指而動，大門轟然而開。
頭頂朱紅玉冠的嫵媚少女肩頂著只毛絨絨的小粉球踏入大殿，恭敬向上首行禮：“見過宗主和幾位長老。”
鄒存將手中把玩的玉球放下，看向她的肩頭：“這位便是乖寶？”
樓青茗頷首：“回宗主，正是。”
“將事情經過再與我們說一遍。”
就樓青茗之前說的那些為了宗門歷經各種千辛萬苦之類的鬼話，鄒存是一個字都不信。
人既已歸，便不要再說那些虛的。
對於這個問題，樓青茗早有準備。
聞言就很痛快地將自己接收到虞勉訊號、帶人趕往蕪寧山脈、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一一道來。
等聽她說完經過，眾人的神色又再次放松。
確實是從小豢養大的，且已經接受了修真界中的各種行為準則，這相當不錯。
“既已契約，那你就需對它勤加約束，不要為惡。”上首的一位吊睛眼的女子沈聲道。
佛洄禪書適時在她識海中開口：“這是一位妖修，根腳應為虎類。”
樓青茗感覺到乖寶扒著她肩膀的動作一緊，輕松笑道：“當然，乖寶還是很乖的，我以後肯定會對它約束管理。”
說罷，她不動聲色掃過其他人神色，見除了這位妖修長老外，其他人並無意見，又看向上首的鄒存：“宗主，那個鎮宗神獸……”
鄒存看著她討好的表情，有些好笑：“鎮宗神獸還所言尚早，你也不看看你這只小饕餮的修為才幾何，這麽早就惦記著鎮宗神獸的位置，也不知羞。”
樓青茗就嘿嘿地笑：“宗主此言差矣，妖修的修為增長只是時間問題，但血脈的純凈與高低，卻是出生給予，之後花費多少時間都提升不來的。”
“再說，能有饕餮入宗，也是咱們宗門的機緣，您怎麽也要給小家夥發點零花，作為生存下去的資本不是？！”
至於到底是什麽資本，那當然是吃飯的資本。
靜重真尊就看著她笑：“看你這態度也不是很迫切，現在是已經有解決辦法了？”
樓青茗莞爾，隨口將她尋到的解決辦法和大家說了一遍，最後道：“乖寶很喜歡自食其力，我回來前已經給大師兄發了訊息，為它定制了大鍋，估計一會兒回去就能拿到。”
“只是菜好找，肉不易找，所以，嘿嘿嘿……”
若是能有宗門貢獻點給它添點肉食，那就完美了。
鄒存沈默不語，靜靜看她。
半晌見她眼底始終笑盈盈的，未有一點焦急，到底是展顏一笑：“行了，一個鎮宗神獸的候選身份早就給它定好了。一會兒你帶它去執事堂，就能拿到它的身份玉簡。”
樓青茗舒出一口氣，當即笑起：“那就好，多謝宗主。”
她隨手摸了把肩頭陡然放松身子的乖寶，轉而與鄒存說起那枚糯蕊玉根。
總歸原則只有一個，“先放在宗門，任憑宗門使用，只是您看著在使用過程中，讓他們一人貢獻點靈石幫忙消化下外面那層石壁就行。”
積少成多，不花費自己一點靈石，就能將糯蕊玉根的那點石壁融掉，就是她最大的收獲。
鄒存笑：“行。你為宗門做出這麽大的貢獻，也不能白用你東西。這樣，消融石壁是一方面，之後每封印掉一人的魔血印記，就給你單獨發放一筆宗門貢獻點。”
樓青茗欣然應允：“多謝宗主。”
她還以為自己在莽荒四野的那些貢獻，都會被這位小氣的宗主給抹掉，當做鳳君老祖的那五折折扣費呢。
沒想到他還沒有摳門到家。
鄒存：“不用謝，反正無論給你讓出多少，一會兒你也得給我掏出來。”
樓青茗：……
殿內抽空過來圍觀的長老與太上長老們紛紛大笑。
“宗主說話也不能太老實，要給少宗主留點面子。”
“哪怕這確實是事實？”
“哪怕這確實是事實！哈哈……”
俞沛坐在中段位置，見小徒弟笑意凝結，也跟著好笑地挺直腰板。
在他看來，他這個小徒弟除了財運差一些，剩下的哪兒哪兒都好。這些人面上笑得歡，私下裏還不知嫉妒他到什麽模樣呢。
大殿中央，樓青茗擡手抹了把臉，看向鄒存諂媚微笑：“那我接下來是與宗主您談，還是去兌換塔尋師叔祖談？”
鄒存勾唇，下一刻，他再次彈指，主殿大門應聲而開，麹茂道人從外踱步走入。
麹茂先是與上首的鄒存頷了頷首，又與殿內的其他人打招呼，之後就饒有興致地看向樓青茗：“少宗主，咱們有緣又見面了。”
麹茂道人是宗門點兌換塔的鎮守道人，一般除非大生意，輕易用不到他出面。
他初見樓青茗時，她還是被俞沛帶著，給她那只剛剛出了秘境空間、身上三重雷劫押晚了百萬年的小半蛟兌換防禦陣法，彼時，她才是煉氣期。
這次見面，她就已經是被宗主帶著，給她那位要重塑身體的悟道老祖兌換陣法，這時，她已是築基期。
“這一次又一次的，下次少宗主金丹期後，不會還有什麽大生意尋我吧。”
樓青茗想到那個場景，就覺眼前一黑，人生無亮。
她想反駁，但想想自己儲物袋中的那七十四枚蓮子，又實在說不出口。
最終她只能佯裝鎮定道：“人生處處是緣分，指不定我和麹茂師叔祖以後，就還有經常見面的緣分。”
麹茂道人就笑：“那我便祝少宗主下次也能有這般的好運，再從宗主手中得到一個優惠五折。”
眾人聞言哈哈大笑，就連俞沛也忍不住樂了起來。
樓青茗：……
她默默地捂住胸口，只覺得這話說得莫名紮心。
“……承師叔祖吉言。”
鄒存聽到這裏笑著反駁：“麹茂師叔，世事也無絕對，萬一那位賀樓前輩沒能挑戰成功、坐上百獸峰的峰主位置，咱們現在打的這個五折折扣，還是有機會拿回來的。”
他這話音剛落，賀樓鳳君就從樓青茗的頸前現身而出。
一身玄色九龍朝鳳服的詭艷女子一經出現，就鎮住全場，讓殿內許多之前還在輕松笑語的長老都不由收斂，恢覆嚴肅。
賀樓鳳君目光淡淡滑過殿內眾人，優雅地向上首兩位太上長老頷首，之後就看向鄒存：“宗主過慮，那不可能。”
鄒存：……
這般霸道的氣場，現場看時遠比用法器觀看更加具有震懾力。
一般來說，說人小話時被抓住，都應有些尷尬。
但鄒存臉皮厚，他相當鎮定地起身向賀樓鳳君行了一禮，便直接開口進入正題：“賀樓前輩是想兌換一個什麽等階的防禦陣法。”
樓青茗一口氣吊在半空。
她記得既明當初因為三重雷劫被壓抑了百萬年的緣故，給他買的是天階的大乘雷劫防禦陣。
那個價位，幾乎讓她傾家蕩產。
至於鳳君老祖……
她眉宇半闔，從容開口：“重生塑體雷劫，乃逆天而行，隨著修士修為的增加，增加雷劫難度。我隕落前為煉虛後期，那這次的雷劫強度，我保守估計應在合體雷劫與大乘雷劫的強度之間。”
“若是價格合適，我想要購買適合大乘雷劫的天階防禦陣。”
樓青茗：……
她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：媽的，又是大乘！
她這好像就是和大乘幹上了。
麹茂道人聞言頷首：“自然可以，天階防禦陣依舊是老價格，五折之後是一億四千五百萬宗門貢獻點。”
樓青茗馬上上前一步，肅聲道：“不對，當初既明的天階防護陣價格是一億四千萬四千五百零一宗門貢獻點。”
因為這個數額過於龐大，之後債務數額過多，她曾私下裏加減過許多次，所以記得分外清楚。
“怎麽還漲價了？還一漲五百萬？！”
麹茂道人笑盈盈看她：“因為當初布陣的幾位陣師閉關了，現在若是布陣，需要請動出手的就是更高修為的太上長老，這不同修為與等階的陣師，出手時的價格也是不一樣的。”
陣師的水平，能夠影響最後陣法的成相到底是天階下品，還是天階極品，因此會有價格上的區分。
樓青茗梗了一下，確實是有這個規矩不假。
她看了眼賀樓鳳君，又退回她身邊。
接收到樓青茗眼神的賀樓鳳君當即會意，手指在虛空輕輕彈動了兩下，開口：“既如此，那咱們就開始吧。”
賀樓鳳君最先拿出來的，是她道臺內數量比較多的天隕石。
巴掌大的一塊，麹茂道人只大概端量了一眼，便報出了價格：“體積略小，七千五百宗門貢獻點。”
賀樓鳳君在心中大概估量了一番，就知道了這裏宗門貢獻點與靈石間的兌換比例。
她面上鎮靜地將道臺內的天隕石一堆堆地取出，放到地上，私下卻與樓青茗傳音：“怎麽辦茗丫頭，我手頭的資產可能會差些。”
煉虛修為時，越過合體的品階，直接購買大乘期的防禦陣法，那資產肯定緊張。
只是原先賀樓鳳君還以為自己的資產應會足夠。
“早知如此，我當初就不養那麽多面首、嫖那麽多的男修。”
她的眼光不低，嫖的男修一個比一個資質高，最後還將這些人都收為面首。她無論是前期出資、還是後期養護，花銷都絕對不少。
樓青茗有些緊張地蜷起手指，安撫：“老祖不怕，等我叫我師父來。”
正端坐在座位上等看戲、等迎接眾人羨慕目光的俞沛，陡然對上了小徒弟的求救眼神。
俞沛：……
他不由歪了歪嘴，只覺之前還美滋滋的心情，瞬間就化為了烏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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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玲轉頭看她。
樓青茗表情瞬間恢覆到自然, 語氣認真而誠懇：“霍姨，我認為班前輩之前的所言差矣。首先，所謂養子養女、抑或是義子義女, 我們禦獸宗都不是以身後背景家世來定奪。以咱們相互間的關系，即便沒有那些外在名分，您也一直都是我與蔚寶尊敬的長輩。”
旁邊的樓青蔚聽到這裏，連連點頭：“沒錯的，霍姨。”
生恩不及養恩大, 他腦海中關於母親的印象，一直都是以霍姨與葉姨為藍本。
“其次，班家的名號在內域其實並不如何響亮, 您若真想對付您玄天宗的那位仇人, 只需亮出與我的身份, 就足夠為您的身份加碼。”
禦獸宗實力漸強, 冉冉崛起，禦獸宗少宗主的親近之人，在外面絕對很有威懾力。
“最後也是最重要的, 我覺得如此大的事, 咱們還是應找到葉姨以後再行定奪，不然我覺得她可能會非常生氣。”
明明是大家一起養大的崽兒, 最後卻獨獨落下了她，她們三個一起抱團。
哪怕現在還沒見到葉恬，只憑想象, 她都能猜到她可能會有的反應。再配上她那張利索到不行的嘴，那場景想想她就要耳鳴。
霍玲眸光微動，當即點頭：“沒錯，確是如此。”
旁邊的班善觀察到她表情, 就知此事在霍玲心中應已被定下，無法更改。
他也就沒再多費口舌，只是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盞，老神在在地品著，就仿佛自己剛才沒開過口一般。
霍玲沒有註意到他的表情變化，只是繼續道，“我們之間哪怕沒有名分，情誼也不會改變，無需拘泥於那些表面形式。”
即便想要做出改變，那也應該是尋到葉恬之後，沒道理由她獨專。
想到這裏，她又多看了班善一眼。
關於養子養女的念頭，她之前從未想過，是在這次被救回來後，由班善有意無意地總在她耳畔提起，才讓她的心思有所浮動。
班善適時擡頭，平淡開口：“你既已決定，那就緩緩，等待緣分到來的那一天。”
這樣說著，他目光就若有似無地滑過樓青蔚，眼底滑過微妙的悵然：收到身邊做個養子不好嗎？現下拒絕，這小子就該是他未來女婿了。
到時霍玲會不會滿意他不知道，反正他現在就已開始酸了。
沒有成功將霍玲繞到坑裏，讓他忍不住多看了樓青茗一眼。
樓青茗眼睫低垂，周身迅速提起警戒。
下一刻，就聽班善開口：“既如此，那碎星宗那邊咱們就晚些再去。若與禦獸宗一起，他們的速度慢是一方面，茗茗回去還有其他事需要處理，未必能馬上安排出時間招待咱們，又是另外一方面。”
“剛好再過一陣班家選好了往禦獸宗拜宗的族人，還需要人護送，到時就麻煩你與我一起。”
對於這個，霍玲自然沒有意見。
班善幫她良多，哪怕不提兩人的關系，只是這其中的恩情，她都不會拒絕。
之後，班善就擡眼對向樓青茗的視線：“看夠了就吃飯，盯著我也不能看出花來。”
樓青茗就笑：“班前輩您說笑了。”
心中卻是疑惑未解。
卻不想接下來的晚宴，班善果真沒再主動挑起過話題，甚至就連她倆偶爾與霍玲相談甚歡、將他忘記，他也毫不在意。
直到次日，天色將明。
乖寶終於將給它準備的靈食都吃了個一幹二凈，它滿足地打了個飽嗝，輕飄飄地飛回樓青茗肩上蹲著，有些昏昏欲睡。
樓青茗好笑地看它：“幾分飽？”
乖寶唔了一聲，奶氣回答：“八分了，我感覺我這一輩子圓滿了，茗茗你真好，你爹更好。”
樓青茗臉色直接一黑，揪著它背後的軟毛咬牙：“那不是我爹，以後不要瞎說。”
乖寶努力恩恩了兩聲，
就被體內磅礴的暖融靈氣給沖洗著進入了夢鄉，去消化之前吃入腹中的靈食去了。
班善看著兩人之間的親昵相處，眸光微動：“看來這饕餮確實難養，就這次的一頓吃食，我們的靈廚就連續準備了一個多月。”
樓青茗有些慚愧，她懷疑自己與蔚寶之前是不是想多了，真誠感激道：“此番還要多謝班前輩款待。”
班善轉頭看她，眼帶精光：“感激時叫班前輩，腹誹時還不知在心中是怎樣罵我。”
樓青茗連連否認，睜大眼睛表達誠懇：“沒有沒有，怎麽會？！”
班善卻笑：“不承認也沒關系，反正我這次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你。”
樓青茗擡頭看他。
“等我們下次去內域時，將你這只小饕餮暫時借我用用，我再管它一頓飽，讓它幫我吃點東西。”
樓青茗疑惑看他，卻並未完全松口：“可以是可以，但到時我這邊會派人與它一起。”
無論自己還是既明，有個腦子好使的在旁邊鎮著，也避免它在外面無人約束，犯下大錯。
班善眉梢舒展：“自然，這些隨你。”
直到最後離開班家，樓青茗還有些暈乎，她詢問既明和樓青蔚：“所以他這次晚宴的目的，就是為了借一下乖寶？”
既不是霍姨，也不是坑她，她怎麽就感覺那麽的不真實呢。
樓青蔚擰眉思索：“總感覺他現在不說，就是為了醞釀一個更大的。”
“能是什麽？”
“不知。”
既明看著兩人煩惱的表情，嘆息：“也許是你們想太多，畢竟乖寶本身就值得這個出場費不是嗎？”
樓青茗與樓青蔚一齊看他，眼底全是一個意思：怎麽可能？！
既明能這樣想，那是之前沒有看到過，他是怎樣三言兩句就讓他們吵成一團、獨霸了霍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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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準備離開前的這段時間，樓青茗與賀進就酒莊未來的發展進行了詳細的發展規劃。
在此期間，賀進全程認真記錄。
合約簽訂之後，他被賀樓鳳君與樓青茗一通練手培訓與洗腦，現在已經決定將此事當成一件終身事業來做。
對此，樓青茗是滿意的，但對於那還賴在賀樓酒莊不走的另外一人，就有些不滿起來。
按理說，如此大的一處宅子，她們用五折的放血價格將宅子拿到了手，就應該對售房者態度好些。
但那是在交易成功之前，當交易成功，此處的產權姓名完全變更為樓青茗後，竇麟還是賴在這裏成天唉聲嘆息，擾人心情，就由不得人不煩。
竇麟現在依舊會每日修煉，不信邪地進行各種嘗試。但無論修煉多久，他體內的經脈都依舊空空如也，留不下一絲靈氣。
不能使用靈氣，他的許多事情都已無法去做，無法禦劍飛行，無法歷練鬥法，就連儲物袋都打不開。唯一能證明他還是個修士的證據，就是他的體魄還算尚可。
對於未來的打算，竇麟一開始說是要想想，後來見賀進每日忙活得分.身乏術，又仿佛有了靈感。
等樓青茗再次問他未來打算時，他索性將最近一段時間的思考結果坦言：“讓賀進給我包吃、包住、包保護，我就幫你們一起建設這破酒莊。”
樓青茗詫異：“你是不準備回煙定城了？我記得那裏才是你的大本營。”
竇麟垂下眼睫：“暫時不能回，父親說現在的煙定城危險，讓我在外自生自滅一陣，也算謹記教訓。”
“所以你現在要隱姓埋名？”
竇麟頷首：“沒錯。”
樓青茗撐著下巴，半晌勾起唇角：“身份定好了嗎？”
“還沒。”
“那就定為誤服壽元果，多擁有了五百年壽元的脆弱普通人吧。”
竇麟：……
他還在盡力往修士方面靠攏，對方就直接給定位成了普通人？
“為何？”
樓青茗就笑：“反正都裝弱了，那就索性裝到最底層。這樣萬一你以後遇到危險，還能憑借肉身力量反擊，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。”
竇麟：……你說得很有道理，我竟然無言反駁。
“那就這樣定了。”
竇麟思索過後頷首，他從懷中取出竇旭離開前給他的軟皮面具貼在臉上，轉瞬就變成了另外一副蒼白文弱的書生模樣。
“之後就請道友多多指教。”
樓青茗側開身子，讓出已經在她身後站了一段時間的賀進：“這話你應該去和賀進說。”
賀進冷聲看她：“我以後的工作內容，還包括保護他？”
樓青茗搖頭：“不，是支使他，他以後就是你的雇員。保護雇員，是代掌櫃的分內職責。”
賀進思忖片刻，眉宇舒展：“也行。”
樓青茗就瞇起眼睛笑。
無論怎樣說，莽荒四野這邊有竇麟這位偽普通人在側幫助，賀樓酒莊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，都會肉眼可預見的精彩。
又小半月後，從主宗帶隊過來的長老與弟子終於抵達，樓青茗等人與唐鐸、谷竹等人告別後，就坐上了飛往內域方向的銅磬。
來的時候，眾人是惠魁帶隊，數位金丹修士全程精神緊繃，嚴肅護航。
現在回去，雖然惠魁先行離開，但多了兩位化形期的前輩，還有一位隱藏了的悟道者魂體，眾人自然比來時更加放松。
有想要修煉的，就在銅磬上尋了個位置布置陣法、盤膝修煉；不想修煉的，則湊在一起小聲探討修煉心得；再有的，就是旁觀一下白幽催生、狐貍燉菜、饕餮進食。
不得不說，乖寶在進食時雖是勻速的，但看它用餐，卻格外地能引起人食欲，讓人不由自主取出吃食，坐在旁邊陪吃。
這得虧現在銅磬上的一個個都已是修士，否則等回去時，該有不少人的體型都變得圓潤起來。
當樓青茗一行再次飛離良禹城時，在仁仙城暫時定居的辛弈塵就感應到了。
他懶洋洋地棲息在自己的本體樹杈上，用手指捋著微卷的發絲穿插交織，半晌瞇起眼睛：“就是打不過那魂體。”
否則當初他將那小無相錦雞搶到手，早就沒有現在這許多事。
他半是苦惱地感慨完，就低頭看著虞芳海剛給他送過來的資料，目光微動。
“現在便先讓那小無相錦雞在那丫頭手裏養養，等我先去這上面的地點一個個核查。”
若是找不到合意的，他再去內域尋它。
*
半年後，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內域的禦獸宗本宗。
一下銅磬，呼吸著宗內獨有的氣息，看著到處妖修與人修弟子和諧交談的場面，眾人皆是心情舒暢。
“總算回來了，一段時間不在，還挺想的。”
“那咱們就先去任務堂交任務？”
“聽說任務堂給這次任務的貢獻點漲了，嘿嘿，感覺像撿了便宜。”
“快去快去，少宗主要一起去嗎？”
樓青茗就與眾人拱手：“大家此番辛苦，我先去宗主那邊匯報，之後再過去交任務，你們先行。”
與大家分別後，樓青茗就直接去主峰拜見宗主鄒存。
之前在莽荒四野那些事，她基本都已與他匯報過，但現在人回宗門，當面的交談還是不能少。
在進入主殿前，乖寶還有些緊張：“要是你們宗主不同意怎麽辦？！”
乖寶跟著翎采做慣了散修，在外面時還不怎樣明顯，現在一入禦獸宗，感受著這裏充沛的靈力以及那些若有若無的強大妖修氣息，它渾身的毛都快炸起。
尤其是在進入主峰後，甫一進入這裏的地界，它就感覺自己身上有不下十數位妖修的神識掃過。
那種實力上的絕對碾壓，差點激起了它骨子裏不服輸的兇性，心神全程緊繃，銳齒欲冒。
樓青茗安撫地拍拍它腦袋：“沒事，問題不大。”
“萬一問題大……”
“那就吃窮他。”
“哪個他？”
“……或者哭怕他！”
乖寶：……
被你這麽明目張膽地惦記淚水後，我突然就不緊張了謝謝。
主殿內，聽到兩人對話內容的鄒存等人相視一笑。
“看來這小家夥有些意思。”
“心思尚幼，與契約者相處良好，兇性亦能自控，沒有外顯。”
“還有它的氣息，也確實像少宗主描述得那樣純正……”
說話間，鄒存微微側頭，彈指而動，大門轟然而開。
頭頂朱紅玉冠的嫵媚少女肩頂著只毛絨絨的小粉球踏入大殿，恭敬向上首行禮：“見過宗主和幾位長老。”
鄒存將手中把玩的玉球放下，看向她的肩頭：“這位便是乖寶？”
樓青茗頷首：“回宗主，正是。”
“將事情經過再與我們說一遍。”
就樓青茗之前說的那些為了宗門歷經各種千辛萬苦之類的鬼話，鄒存是一個字都不信。
人既已歸，便不要再說那些虛的。
對於這個問題，樓青茗早有準備。
聞言就很痛快地將自己接收到虞勉訊號、帶人趕往蕪寧山脈、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一一道來。
等聽她說完經過，眾人的神色又再次放松。
確實是從小豢養大的，且已經接受了修真界中的各種行為準則，這相當不錯。
“既已契約，那你就需對它勤加約束，不要為惡。”上首的一位吊睛眼的女子沈聲道。
佛洄禪書適時在她識海中開口：“這是一位妖修，根腳應為虎類。”
樓青茗感覺到乖寶扒著她肩膀的動作一緊，輕松笑道：“當然，乖寶還是很乖的，我以後肯定會對它約束管理。”
說罷，她不動聲色掃過其他人神色，見除了這位妖修長老外，其他人並無意見，又看向上首的鄒存：“宗主，那個鎮宗神獸……”
鄒存看著她討好的表情，有些好笑：“鎮宗神獸還所言尚早，你也不看看你這只小饕餮的修為才幾何，這麽早就惦記著鎮宗神獸的位置，也不知羞。”
樓青茗就嘿嘿地笑：“宗主此言差矣，妖修的修為增長只是時間問題，但血脈的純凈與高低，卻是出生給予，之後花費多少時間都提升不來的。”
“再說，能有饕餮入宗，也是咱們宗門的機緣，您怎麽也要給小家夥發點零花，作為生存下去的資本不是？！”
至於到底是什麽資本，那當然是吃飯的資本。
靜重真尊就看著她笑：“看你這態度也不是很迫切，現在是已經有解決辦法了？”
樓青茗莞爾，隨口將她尋到的解決辦法和大家說了一遍，最後道：“乖寶很喜歡自食其力，我回來前已經給大師兄發了訊息，為它定制了大鍋，估計一會兒回去就能拿到。”
“只是菜好找，肉不易找，所以，嘿嘿嘿……”
若是能有宗門貢獻點給它添點肉食，那就完美了。
鄒存沈默不語，靜靜看她。
半晌見她眼底始終笑盈盈的，未有一點焦急，到底是展顏一笑：“行了，一個鎮宗神獸的候選身份早就給它定好了。一會兒你帶它去執事堂，就能拿到它的身份玉簡。”
樓青茗舒出一口氣，當即笑起：“那就好，多謝宗主。”
她隨手摸了把肩頭陡然放松身子的乖寶，轉而與鄒存說起那枚糯蕊玉根。
總歸原則只有一個，“先放在宗門，任憑宗門使用，只是您看著在使用過程中，讓他們一人貢獻點靈石幫忙消化下外面那層石壁就行。”
積少成多，不花費自己一點靈石，就能將糯蕊玉根的那點石壁融掉，就是她最大的收獲。
鄒存笑：“行。你為宗門做出這麽大的貢獻，也不能白用你東西。這樣，消融石壁是一方面，之後每封印掉一人的魔血印記，就給你單獨發放一筆宗門貢獻點。”
樓青茗欣然應允：“多謝宗主。”
她還以為自己在莽荒四野的那些貢獻，都會被這位小氣的宗主給抹掉，當做鳳君老祖的那五折折扣費呢。
沒想到他還沒有摳門到家。
鄒存：“不用謝，反正無論給你讓出多少，一會兒你也得給我掏出來。”
樓青茗：……
殿內抽空過來圍觀的長老與太上長老們紛紛大笑。
“宗主說話也不能太老實，要給少宗主留點面子。”
“哪怕這確實是事實？”
“哪怕這確實是事實！哈哈……”
俞沛坐在中段位置，見小徒弟笑意凝結，也跟著好笑地挺直腰板。
在他看來，他這個小徒弟除了財運差一些，剩下的哪兒哪兒都好。這些人面上笑得歡，私下裏還不知嫉妒他到什麽模樣呢。
大殿中央，樓青茗擡手抹了把臉，看向鄒存諂媚微笑：“那我接下來是與宗主您談，還是去兌換塔尋師叔祖談？”
鄒存勾唇，下一刻，他再次彈指，主殿大門應聲而開，麹茂道人從外踱步走入。
麹茂先是與上首的鄒存頷了頷首，又與殿內的其他人打招呼，之後就饒有興致地看向樓青茗：“少宗主，咱們有緣又見面了。”
麹茂道人是宗門點兌換塔的鎮守道人，一般除非大生意，輕易用不到他出面。
他初見樓青茗時，她還是被俞沛帶著，給她那只剛剛出了秘境空間、身上三重雷劫押晚了百萬年的小半蛟兌換防禦陣法，彼時，她才是煉氣期。
這次見面，她就已經是被宗主帶著，給她那位要重塑身體的悟道老祖兌換陣法，這時，她已是築基期。
“這一次又一次的，下次少宗主金丹期後，不會還有什麽大生意尋我吧。”
樓青茗想到那個場景，就覺眼前一黑，人生無亮。
她想反駁，但想想自己儲物袋中的那七十四枚蓮子，又實在說不出口。
最終她只能佯裝鎮定道：“人生處處是緣分，指不定我和麹茂師叔祖以後，就還有經常見面的緣分。”
麹茂道人就笑：“那我便祝少宗主下次也能有這般的好運，再從宗主手中得到一個優惠五折。”
眾人聞言哈哈大笑，就連俞沛也忍不住樂了起來。
樓青茗：……
她默默地捂住胸口，只覺得這話說得莫名紮心。
“……承師叔祖吉言。”
鄒存聽到這裏笑著反駁：“麹茂師叔，世事也無絕對，萬一那位賀樓前輩沒能挑戰成功、坐上百獸峰的峰主位置，咱們現在打的這個五折折扣，還是有機會拿回來的。”
他這話音剛落，賀樓鳳君就從樓青茗的頸前現身而出。
一身玄色九龍朝鳳服的詭艷女子一經出現，就鎮住全場，讓殿內許多之前還在輕松笑語的長老都不由收斂，恢覆嚴肅。
賀樓鳳君目光淡淡滑過殿內眾人，優雅地向上首兩位太上長老頷首，之後就看向鄒存：“宗主過慮，那不可能。”
鄒存：……
這般霸道的氣場，現場看時遠比用法器觀看更加具有震懾力。
一般來說，說人小話時被抓住，都應有些尷尬。
但鄒存臉皮厚，他相當鎮定地起身向賀樓鳳君行了一禮，便直接開口進入正題：“賀樓前輩是想兌換一個什麽等階的防禦陣法。”
樓青茗一口氣吊在半空。
她記得既明當初因為三重雷劫被壓抑了百萬年的緣故，給他買的是天階的大乘雷劫防禦陣。
那個價位，幾乎讓她傾家蕩產。
至於鳳君老祖……
她眉宇半闔，從容開口：“重生塑體雷劫，乃逆天而行，隨著修士修為的增加，增加雷劫難度。我隕落前為煉虛後期，那這次的雷劫強度，我保守估計應在合體雷劫與大乘雷劫的強度之間。”
“若是價格合適，我想要購買適合大乘雷劫的天階防禦陣。”
樓青茗：……
她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：媽的，又是大乘！
她這好像就是和大乘幹上了。
麹茂道人聞言頷首：“自然可以，天階防禦陣依舊是老價格，五折之後是一億四千五百萬宗門貢獻點。”
樓青茗馬上上前一步，肅聲道：“不對，當初既明的天階防護陣價格是一億四千萬四千五百零一宗門貢獻點。”
因為這個數額過於龐大，之後債務數額過多，她曾私下裏加減過許多次，所以記得分外清楚。
“怎麽還漲價了？還一漲五百萬？！”
麹茂道人笑盈盈看她：“因為當初布陣的幾位陣師閉關了，現在若是布陣，需要請動出手的就是更高修為的太上長老，這不同修為與等階的陣師，出手時的價格也是不一樣的。”
陣師的水平，能夠影響最後陣法的成相到底是天階下品，還是天階極品，因此會有價格上的區分。
樓青茗梗了一下，確實是有這個規矩不假。
她看了眼賀樓鳳君，又退回她身邊。
接收到樓青茗眼神的賀樓鳳君當即會意，手指在虛空輕輕彈動了兩下，開口：“既如此，那咱們就開始吧。”
賀樓鳳君最先拿出來的，是她道臺內數量比較多的天隕石。
巴掌大的一塊，麹茂道人只大概端量了一眼，便報出了價格：“體積略小，七千五百宗門貢獻點。”
賀樓鳳君在心中大概估量了一番，就知道了這裏宗門貢獻點與靈石間的兌換比例。
她面上鎮靜地將道臺內的天隕石一堆堆地取出，放到地上，私下卻與樓青茗傳音：“怎麽辦茗丫頭，我手頭的資產可能會差些。”
煉虛修為時，越過合體的品階，直接購買大乘期的防禦陣法，那資產肯定緊張。
只是原先賀樓鳳君還以為自己的資產應會足夠。
“早知如此，我當初就不養那麽多面首、嫖那麽多的男修。”
她的眼光不低，嫖的男修一個比一個資質高，最後還將這些人都收為面首。她無論是前期出資、還是後期養護，花銷都絕對不少。
樓青茗有些緊張地蜷起手指，安撫：“老祖不怕，等我叫我師父來。”
正端坐在座位上等看戲、等迎接眾人羨慕目光的俞沛，陡然對上了小徒弟的求救眼神。
俞沛：……
他不由歪了歪嘴，只覺之前還美滋滋的心情，瞬間就化為了烏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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